兰焰

He shared the fate of criminals

[美队2][盾冬]时间之躯,午后曳航,以及光 [1]






(一)

巴基很满足。

是的,没什么大不了啦!他什么也不担心。

泽莫被抓,九头蛇静默,被羁押的复仇者解脱,以及,史蒂夫安全。这下还担心什么呢?

他只要安心闭眼,等待着他也害怕的那个自己融化的那天,雪粒吹到脸上。

现在他们在冰地对峙,黑铁割得发丝乱飞,狂风比羽毛还轻。巴基倒觉得不坏,因他知道这都是梦,梦中醒来,千般伤害都不会成真。

所以——还担心什么呢?



(二)

在逃亡的这几年,巴基想起了很多东西,并且一度过得像正常人。毕竟,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命运,曾在某几个夜里默默褪去,他看见布鲁克林;他站在那儿,身边一无所有,只有蜜糖色的回忆;他很开心,即使明知是梦,与意气风发纵声大笑的自己擦肩而过,大雪擦亮斜坠的军章,他也上前和皱着衣服吃糖的小孩儿握手,点点头,笑着隐没。

那感觉太妙啦!

似是隔了好久的千山万水,掌控命运的手终于换成他,漫长时光中犯下的罪,也一并回来;他为知道这罪而欢喜。很妙——他是他自己:脑袋被大海洗过,现在空空荡荡,无人的小巷现在回响大得紧,走起路来啪嗒啪嗒。这感觉不坏。只鳞片爪多有年头,影子的影子寸短忽长,地中海的蓝和布满嫩叶气息的山,搭配轮廓幽静的石头和曲折绽开的浅黄月季,这感觉很妙!黑洞洞的枪口被扼杀在泉源尽头,他安然睡去。这样的夜是属于他一个人的,他不想遇见人类。

只是冲突来得太快,他还是连累了人。



(三)

史蒂夫站在黑豹基地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一重又一重渺渺青山。

他凝神看着,不觉有它。

巴基就睡在他的身后。隔着雾蒙蒙的玻璃,他就睡在后面,玻璃内部一层细薄的水珠状物质顺着弧线缓慢流下,然后在底部消于无迹。不知道它们会蒸腾到何方,潜入巴基的身体,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梦,在梦里感受到因为水珠的聚散而带来的晴暖变化。这些思绪淡淡的,环绕整个空室,和新鲜的宁静一起,包围着他和他。

史蒂夫静静站着。



(四)

大战后,依旧是熟悉的断壁残垣,上面长出伶仃的小花。但史蒂夫他早已无暇欣赏,伸手把纤细如水晶的希望折断,敲落一地的叮咚响。又拿火烧刀子使劲敲打,敲不出一丝火花。

大概他知道战后的宁静,不过是虚伪的暴风雨,自由与美满的面容,有时是罪恶横行的道具。没有什么可高兴,没有什么可欣慰,他只不过做了他该做的事。歌颂之语不需出口,也不需听见。他已经把盾牌抛下,那是为了选择所付的代价;他的灵魂仍旧充满力量,渴望感受生生不息。如果世界只是一场游戏,善与恶都是藏在神胸中的玩物,他也仍然坚持:有些东西永远不变。他从未对世界真正失望过,那些旧霜雪一样的时日,如今通通融化,只留甘美的内核;他回忆它,时常微笑。这心如其表的青年,从里到外,都保持着淋漓的元气,他认真地活。

他渴望看到形形色色的人,呼吸南来北往、行色匆匆的故事,神色安然,任乌鹊心头撒欢,撒下恒河散落的星星;多少个夜晚,这样度过,直到戛然而止的那天。多少个年头,他总立在那片黄昏,仿佛夜不曾袭来!战斗!回应他灵魂的极多的珍珠,如今已听不见;呼啸沉入心底,像冰川下的风,安安稳稳的标本之上,树枝弯成亘古的姿态刺向天空。

于是他笑的时候,湛蓝的眼睛深如湖水,阳光层层叠叠绕着圈沉淀出纤细的金色,最外边一圈,永远温柔。那是人们信仰他的依据。相信眼前的英雄,是他们平淡生活的保护者,他们每日早晨热气倾入牛奶的守护人。人们相信他,从幼小时候,见过的那一面,永远不会忘。谁能说当他从废墟里腾起手掌间织出生命之线的时候,那景象不会深刻地被印在在场的每一人眼里呢?他又是一段年代的具现。尽管快被人遗忘,但是人们越来越多地记起它;记起它,还有它之上的他。他是真实的!危险的世界,其实并不摇摇欲坠,全赖那群可爱的英雄,他是他们中最熟悉的一个。

而他与正常人唯一的不同,就是他的责任。——史蒂夫想。

去战斗!当正义需要他时,他就会出现。当邪恶隐匿于世时,他就去寻找。他愿为自由而奋斗,为理想而放手。失去了盾牌,也依然是他。

何况这次他们根本没有赢。

那个人——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下来。罗曼诺夫告诉他,泽莫嘴角噙丝笑意,反问主审官,“我是真的输了吗?”

没有。

史蒂夫知道。

他已经造成了超级英雄间不可弥补的裂痕。在旧友与新知之间,这次史蒂夫必须选择一个。他做出选择,于是有人受到伤害,他心怀愧疚,可是坚定不移。这就是史蒂夫·罗杰斯,认定的事情整个世界都不能令他让步;唯有自由与美。

“当你需要我时,我随时都在,托尼。”他信里写。战斗!为保护什么。



(四)


当索尔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吃了一惊。

这金发的大个子一脸憔悴与苦恼,焦头烂额的样子真叫他弟弟看了大笑。

“不,”索尔说,“就是我弟弟。”

他瞪着眼,微张着嘴,说话时鼻子的皮向鼻孔收缩,眉头从来没有舒开过。淡金色的眉毛在脸上根根竖直,活像过静电的麦芒。他听史蒂夫说,“我,我很抱歉。”他大喘几口气,准备把胸口汹涌的情感吞掉,再喝几口啤酒,伸脚去踏得实实的,然而突然他停下来,睇着史蒂夫的神情,锤子一丢,先是迷惑,然后怔愣,微妙地一顿,咧嘴大笑,“有你的!老伙计!看到你我放心多了!管它,我们先去喝一杯。我慢慢说。”

洁白的教堂前的广场,鸽子纷纷飞起,投下影子,挟带花瓣,掠过繁复的玻璃窗,轻轻问候。孩子眯着眼望五月花的坟墓,灰白的石头断口,亮晶晶反光。海水远在城尽头,却仿佛已传到人们耳边,他们纵声嬉戏。

正是春天。波光粼粼的下午,一齐坐在咖啡店,史蒂夫摸不准自己在干什么。

似乎,从索尔的一句话开始。

“我弟弟又不见了。他没有死,就在中庭,似乎对你的朋友Bucky颇感兴趣。”

“怎么回事?”他脱口而出。

索尔讲起故事。他的表情,就像冬日坐在火堆前讲故事的北欧人,即使身边围着一圈幼小孩童,也要照样把光陆怪离、惊异恢诡的传说原原本本说完。

“......就是这样。”他轻呼一口气,咖啡一仰而尽。

史蒂夫也拿起咖啡,心事沸腾。

“我帮你。”良久,他说道。




(五)

这是意大利小城的和煦春日,屋顶鲜亮的瓦片如碧空水洗。到处是欢声笑语,闪闪发光的锦缎裹着匕首,投进银色之夜。月光悠悠流淌!女郎多情的泪水。黑眼睛和石榴花。妩媚又玲珑的誓言!可是教堂,白鸽子和唱诗班的教堂,披着圣洁的羽毛,浸浴神灵的祝福,安然闭目,歌颂起永恒。尘俗荡然,光线深澈,有时微微一笑。

人的灵魂真能折叠七次吗?

史蒂夫的对面就是位神明。

“我帮你。”史蒂夫说。

天上的神明来到地上,一样有喜怒哀乐。就像索尔和他弟弟,他们的关系简直可以写一本书。此刻这位神衹茫然无力,被过于强烈的感情催逼得麻木,如今金发黯淡,丝丝缕缕都是古怪的笑意,保不准就是他弟弟搞得鬼。

史蒂夫咽下疑问,耐心倾听索尔的讲述。也许这是整个故事的一小部分,却令史蒂夫心跳如鼓,心潮澎乱,一种冷寂此时极力挣脱情绪骚乱,留下蔚蓝的海。“所以,洛基还活着?”

“他就在中庭。”

“他的力量还如以往?”

“——在我身边。”金发的大个子苦恼地说。

“我们为什么不见见他?”

“他又消失得突然......——刚才,你说什么?”索尔惊愕地睁大眼,他被忽地从喃喃自语中拽了出来,一时不能思考。“见.....他?”

“对,直接找他。”

“但——”

“他的目标是巴基,两人之间却本没有纠葛牵扯,完全像是任意而行,却也像蓄谋已久。不管哪个,不会和他目前的‘灵体’状态无关。照你说的,洛基说过他对巴基这个‘人类的杰作’很感兴趣,我想指的并不是什么令我们地球人值得骄傲的事,但对他而言,这有某种深意......"史蒂夫若有所思地说道,一言一语都冷静非常,“是什么呢?他是为了解开自己灵魂连接的东西吗?观察某种力量之源、等待时机吗?或许都是。你弟弟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,大多数时候都如此;我们也应该趁他魔法未取回的时候会会他,也许能抢先一步让事情以最好的方式发展。再者,他似乎也想我们这么做。”史蒂夫微微顿了顿,把舌尖的“你”改成了“我们”。

“你知道如何找到他?巴基身边吗?”金发的神仍有些不确信。

“对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千真万确。”

“就这样回到基地、什么也不做,守株待兔?”奥丁之子,雷霆之神,诞生于阿斯加德,如今神光黯淡;他死死盯着史蒂夫,有有种惶惑的不信,却隐隐地有浮动的星火。

这时史蒂夫的随身手机响了起来;他打开它,线路的那边的声音索尔有些听不真切,可是史蒂夫的表情告诉他没那么简单。小城的阳光碧空水洗,此时将史蒂夫的眼睛照得淳亮。纯净庄严,仿佛要消失一般,可是却又有另一种力量似的,将这个人牢牢拉在人世,多少年始终如一,顽固地抵挡某种虚无。索尔微微平息下焦躁,“他是可以相信的吧?”索尔想。

这时史蒂夫放下电话。

“——索尔,”史蒂夫笑了起来,“有时你得承认,银舌头也会说真话。”





(六)

他们一边走,一边歌唱着。断续的人马声和歌声接连交替,队伍在泥泞的寒春里慢慢行进。枝叶上头是云,溪流间夹着未化的冰,一个孩子站在石头上,脖颈的线条悲凉地绷紧。视野之内,风声被高高地、高高地抛起,摔在地上,化为了呜咽。

呜.......

呜呜呜呜......

他们在哭?

队伍停下来了。

深渊、深渊、是深渊里,他听见那孩子的哭泣。

为什么哭呢?

仿佛插上了翅膀,飞入高高的青天,往下看,原来那是一支送葬的队伍。马儿安静地咀嚼着草,时不时地踢踏两下,再远一点,是温暖的圣诞夜。蜡烛呤咚依次亮起,路上消逝的雪辙通向数千个童话。这支队伍从那里离开,将要前进到无边的渺茫里去了。

为什么呢?

有东西在搅动,搅得心里汩汩发热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
孩子的哭声渐渐洇灭,风划过皮肤,狼牙一般。

巴基睁开眼。

视野懵懂,像在海底。

“早上好。”

绿眼睛的男人微笑地看着他,“啪”得将手机关掉,“我是你的主人。”




(七)

“你说真的?!”小咖啡馆外一只桌子被大力晃动。

“慢点,伙计。”史蒂夫站起来,把衣服搭在肩上,有点无奈地回头看去。那里猎鹰已经骑着重型机车等着他们,神色颇是精彩。

“洛基,小崽子......”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。

“放轻松。”史蒂夫走上前,招呼索尔一起来,“既然你弟弟都来到基地门口了,焉有不招待的道理?”

“那我们得快点儿——”索尔拧着眉头,“谁知道他会不会先干出什么来!”




(八)

于是匕首银光闪闪、夜空悠悠荡去。狭窄的小巷歌声冲出,回应了热烈的春光。

细细地、细细地品味生命,哪怕是死亡。

“......Loki?”

洛基端详了好久,“......算了,”他不甘心地撇撇嘴,“算了,没意思。我是洛基,哼。骗不过你。”

巴基眨了几下眼,还没有挣脱出在布鲁克林的困倦,渐渐微湿朦胧,原来是舱盖打开溅上热气。

“你的手臂呢?”洛基突然问。

他上下打量着他,绿眼睛里暗怀深意。

“.......”巴基并没有回答。

“啊哈,虽然我不是你的主人,跟你也不熟,但你马上会知道,我们不得不深入交谈。”阿斯加德的小王子调皮地笑起来,眨眨眼,伴随着话音未落,他的背后冲出一片光亮,巴基警觉性地护住头,匆匆一瞥中认出耀眼雷光和洛基嘴角勾起的弧度,随后震耳欲聋的声响盖住他的世界:“Bucky!”

"Bucky!"

那声音又喊道。

巴基慢慢地、慢慢地放下手,些微后退,然后直身,面对前方,微微笑了下。

“史蒂夫。”他说。

一片真诚,卷尽热狂,不留异样。只有史蒂夫身后的绿眼睛银舌头了然地笑望他。巴基眼神转向别处。

“你最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。”索尔咬牙切齿地提着锤子一步步走来。

洛基磊磊落落地站在原地,偏过头来回视兄长,那雷光方才欢快地穿过他的身体,他竟更加快活,“我只是片灵魂,哥哥。”

“灵魂能穿梭几千里来到深山背后的秘密基地?”

“事实就是如此啊,兄长,不信来摸摸。”洛基笑道。

“你!你知不知道——!”

“请住手!”

史蒂夫出现在两位神面前,迅速地分开他们。索尔从鼻子里哼出几气,盯着自己的弟弟,目不转睛。

“我们先解决问题。”史蒂夫说。

“你们先回答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到?”

“如果你不告诉我们你到这里的原因,它就一样跟你想知道的事一样永远是秘密。”

洛基撇撇嘴。索尔为兄弟这多年不见的神情吃了一惊。“那好——”洛基拖长声音。

“洛基,不知你是否知道,”史蒂夫冷静地说,“巴基他现在失了手臂,作为冬日战士已失先机,况且他早已今非昔比,绝不会再完全落到纯粹武器的境地;即使现在仍有缺憾,我也很满足,你提出什么,我尚且不会考虑,何况你若想让他再成为武器,”史蒂夫的语气重重落下,“我绝不饶你。”

“如果我能让他彻底醒来呢?”

匕首银光闪闪,凌空刺下。

一时凝固。

“你说什么?”竟是索尔先打断了银舌头。

“字面意思。”

“解释清楚。”

“想要我怎么解释,哥哥?魔法意义上,中庭意义上,灵魂意义上,时空意义上,宇宙意义上,还是命运意义上?每一个都要给我准备好时间,我要......还是先互相说说怎么来到这里?”洛基眨眨眼。

“还是从最简单的来吧。”史蒂夫无奈地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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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情接替《美国队长2》

存稿,立志尽快写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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